酒过三巡,宫宴的气氛升至高潮。
青瓷玉盏在烛光下流转生辉,席间朝臣推杯换盏,皇族宗室谈笑风生。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的和谐,就仿佛是史书记载里的君臣和睦、太平盛世。
南秦官员与承桑使臣们相互敬酒,彼此恭维。整个晚宴其乐融融的,达日阿赤晲了眼面前五花八门的菜肴,一双明眸盛着淡笑,她抬手取过放在手边的酒盏浅抿,额前的狼牙挂饰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就在这时,端坐在凤位上的姜皇后突然笑问,“公主远道而来,可还习惯帝都的饮食歌舞?”
达日阿赤放下酒盏,红唇微弯,“习惯。”她看向殿中央体态轻盈的舞女,曼声道:“南秦的舞姿柔美,如柳絮扶风,令人赏心悦目。这里的菜肴和点心更是精巧,色香味俱全不说,就连形状都做的这般别出心裁,实在是令我大开眼界。”
她边说边鼓起掌,腕间的铃铛随之发出清响。达日阿赤不加掩饰的夸赞,使帝都众人欣然一笑。阿苏伦扫了眼部分面露得意的官员,内心不屑冷笑。说起来,承桑和南秦两国之间一直存在着争斗,如今能坐下来和睦共处也是顺应形势,倒也没必要去恭维对方。
阿苏伦这么想着,看向达日阿赤的眼神中带上了点困惑。
达日阿赤没有给他回应,而是笑容灿烂的话锋一转道:“只是我承桑地处边陲,平日里看惯了苍鹰搏空、烈马驰骋。帝都的歌舞绵软柔和,初看新鲜,看久了....”她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渐深,“难免觉得平淡。”
话落,殿内的笑语短暂停歇。
姜皇后搅动调羹的手一顿,笑容中带着些许意外,“平淡?”姜皇后咀嚼着这两个字,“这词儿新鲜,本宫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评价。”
“可不是嘛。”下方坐席的尚书夫人接话,“以往的都是夸赞,今儿倒是有个不同的。”
“有不同也正常啊。”玉王妃放下手中长筷,长袖掩唇低笑,“承桑氏久居边塞,那儿的风土人情同帝都有着天壤之别,也难怪公主会觉得平淡。”
“玉王妃所言极是。”
有了前面三人领头,其余的世家夫人们也纷纷附和,转眼间就缓解了的先前的尴尬。达日阿赤似笑非笑的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漂亮话,眼底的讥讽险些溢出表面。
南秦皇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余光瞥见昂头挺胸的达日阿赤时,心中来了点兴趣。他上半身微微前倾,十指交叉的托着下巴,冠冕上的黑金流苏在轻轻晃动,“公主既觉平淡,那就让她们下去吧。”
话音一出,他身边伺候的太监就挥了挥手,殿内丝竹声骤停。舞者们整齐划一的半弯着腰退出宫殿。
失去了歌舞表演,宫宴略显单调。
坐在皇子席上的轩辕胥扯动嘴角,“得,歌舞没了。”他先看了眼无动于衷的承桑使团,而后皮笑肉不笑的对着轩辕明道:“老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父皇器重你,让你全权负责承桑进京事宜,你就该多为客人着想。不是为兄说你,这晚宴安排上,你好歹也弄点儿人家能欣赏的呀。瞧瞧现在搞得,像是咱们招待不周一样。”
一句话含沙射影的,既讽刺了承桑边陲荒僻,又暗指轩辕明办事不利,难当重任。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也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若是以往或许会有朝臣帮忙反驳几句,但今天的情况特殊。
南秦需要对外展示和睦,所以即便知道轩辕胥是有意针对,臣子们也只能把话压在心底,闭口不言。轩辕明显然也明白其中道理。他低垂的眼眸中闪过无奈,低叹了口气后,起身朝南秦皇跪下请罪,“此事是儿臣疏忽,请父皇恕罪。”
他深深压低身子,未曾辩驳半句。
轩辕胥见状得意的露出笑容,轩辕夜犹自饮酒,脸上尽是一副看戏的神情。反而是八皇子轩辕鑫几次欲言又止的惹来不少注意。
“坐好。”轩辕鸾目不斜视的提醒。
轩辕鑫在软垫上转来转去,嘴唇启启合合的。轩辕鸾不用看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先一步道:“此事父皇自有决断,你乖乖坐好。”
女子的嗓音清如溪泉,冷漠之下又带着些许安抚。轩辕鑫闻言,愤愤的灌了口酒,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不满。这般孩子气的举动,轩辕鸾不予理会。她的目光扫过四周,最后缓缓的停在达日阿赤身上。
“陛下明鉴。”达日阿赤上前两步,单手扶胸道:“歌舞鉴赏一事原是我承桑与南秦风土各异,正如先前玉王妃所言。何来四皇子之过?若因此等小事伤了陛下父子情份,倒是我等的罪过了。”
说着,她略作停顿的环视众人。
“临行前父汗特意叮嘱,‘战鼓一响,四海皆震’。今日恰逢盛宴,不如就让我族儿郎为陛下献上《苍狼战鼓》,以表我承桑对陛下如敕勒雪峰般巍峨的敬意。”
话落,达日阿赤扬起头,脸上满是敕勒女儿的自信和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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