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浓重的黑暗笼罩了四野，乌沉沉的无边暗夜似乎凝固了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哗，哗——”浪涛被船桨搅动，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哗哗声，两艘载重不过十吨左右的木帆船渐渐冲出了黑暗，在桅杆上萤火一般的豆点大灯光下，似乎都有一股不真实感。
“最后两船商货顺利运输完毕，这一段日子可把哥几个忙坏了。”大嘴鱼吧嗒着嘴上的烟卷，看着站在船头负手而立的徐有进说道。
最近的徐有进，好像一下子成熟了许多，不仅话语少了，独处沉思的时候更多了。昔日爱玩笑打闹、爱带着一帮弟兄喝酒吃肉胡闹的样子全然不见，倒是紧锁眉头默默抽烟的时候更多了。
“嗯，一会儿上岸，你带着他们去镇子里好好喝一顿，每个弟兄领五个大洋，完事放三天假。”徐有进一口吐掉了烟屁股，看着一个小红点打着旋掉落进河水里，倏然不见。
“突突突突——”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达声，一束强烈的亮光也在河面上来回扫寻着，显然是日军的巡逻艇。
“司令，这——”大嘴鱼忙扔了最上的烟蒂，神色有些慌张的模样。
“去，让弟兄们都准备，准备，把家伙事都亮出来，该干嘛的还干嘛！”徐有进瞟了眼远处缓缓靠近的巡逻艇，吩咐道。
“停船，接受检查！”巡逻艇上，两个翻译拿着铁皮喇叭，声嘶力竭地喊着。
“你们他妈哪一部分的？咋跑来这一段水面？”徐有进站在船帮上，毫不示弱地问道，身边早已跟上了十来个挎着花机关的得力手下，船舱顶上也架起了机关枪。
“俺们是官阳渡的皇军，正在搜捕一艘偷渡的船只。”翻译官看着两艘木帆船都是一副荷枪实弹、如临大敌的样子，气势也弱了三分。
“嗨，你们官阳渡的，咋还追到俺们这水面来了呢？”大嘴鱼撇撇嘴，没好气地问道，“咋的？咋呼呼地让俺们停船，几个意思？”
“八嘎，你们是什么人？”巡逻艇上，一个配着指挥刀的日军军官直接开骂道，眼神不善地看着木帆船上的枪口。
“你告诉他，老子是河源这一段的河防旅，这一段的水面都归俺们管，有什么官司去县城找西门太君、青木太君去。”徐有进翻翻白眼，压根也没把这个小小的少佐放在眼里。开玩笑，最近一段时间迎来送往的可都是中佐、大佐级别的，甚至将军也很见了几个的，“老子这边还有公干，就恕不奉陪了！”徐有进拱拱手，吩咐开船。
“八格牙路，必须接受检查！”鬼子少佐受到了激怒，一把拉开面前的翻译，“呲楞”一声拽出军刀喝道。
“卧槽，这是干啥呢？准备干仗呢？”大嘴鱼一下子跳了起来，噌噌摸出两口手榴弹来，喊道：“弟兄们，操家伙！”
“咔嚓，哗啦——”一连声的拉大栓、开保险机的动静，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巡逻艇上的鬼子兵。更有像大嘴鱼一般的拎着手榴弹的汉子，手指扣着拉环，眼神不善地盯着鬼子兵们。
两艘木帆船一前一后地呈包夹之势阻挡了巡逻艇的进退，真要开打，木帆船肯定是承受不住，可对方这么多人分作两处，必然能反击回来。不说别的，就单是那么多手榴弹丢过来，就够巡逻艇喝一壶的，何况对方还有好几挺机枪瞄着呢！这么近距离打起来，船上无遮无掩的，估计谁也闹不着好！
所以，此刻巡逻艇上的日本兵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有几个甚至一会儿瞄着前面，想想又转到后面，手心里都攥的满手汗。
“八格牙路——，你们统统的死啦死啦的！”少佐见没有唬住人，也白了脸色，外强中干的喊着，却迟迟不敢下达进攻的命令。日本鬼子是横，可并不傻。这样明摆着两败俱伤的事，他也不敢试试的。更何况对方张嘴报出了西门大佐、青木中佐的名字，看样子不是瞎咋呼的。
“徐......徐家少爷，你们息怒，息怒啊！”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翻译官出面劝道，看来这家伙认识徐有进，“大家都是为皇军办事，为了*****，可不能自己个打起来啊！”
“太君，太君，他们俺认识，真是皇协军河防旅的，可不敢就打起来呀！”这个翻译官劝住了徐有进，再转身劝阻日军少佐。
“哟西，自己人！”少佐暗自松了口气，收了军刀，对翻译官挥挥手，“问问他们，有没有见到一条帆船下来，小小的船。”
“没有，俺们在这边来回好几趟了，没见到什么小帆船。”徐有进回答着翻译官，使着眼色让自己的船让开水道，当然，机枪是一直保持警戒的，随时可以开打。
刚刚差点刀兵相见，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多啰嗦的。巡逻艇螺旋桨旋起浪花，突突地驶入黑暗里，头也不回地向着上水去了。
“娘的，好悬啊！”徐有进见巡逻艇不见了踪影，这才抹了把汗，有些后怕地道：“回去打听打听，俺们这也要买上巡逻艇，装上小炮。否则，会被这帮日本孙子欺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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