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夏天,比北地要热上几分。
厉青雪通常会在卯正开始习武,辰时末结束,冲凉之后用过早膳,她便开始看兵书。
镇北侯府中各类藏书不少,厉青雪唯一看得下去的,只有兵书。
她自小习武,武功虽比不上兄长厉青鸿,但在军营之中,也是拔尖的存在。
厉青雪就想着有一天,她能够和哥哥一起上阵杀敌,可是厉青鸿根本不给她机会,说什么女子就该在家娇养,外面的风雨让男人扛。
她一点也不认同哥哥的说法,她的武功比大多数男人都要强,凭什么瞧不起她?就因为她是女子?
前几年在北地时,厉青雪就闹过好几次,也曾身着戎装进入军营,可惜结局都是被她哥强势“镇压”,把她押回府中看管。
去年年初,厉青鸿更是直接把她送来京城,让她好好学学京中贵女的温婉贤德,收收她的刁蛮野性。
虽然哥哥那样说,但厉青雪心中清楚,她被送来京城,面上风光,实则为质。
十万厉家军雄踞北地,即使厉家世代忠心不二,皇帝依然防备着他们。
厉青鸿掌握着厉家军,厉青雪作为他唯一的亲人,待在京城,便是给皇帝的一个定心丸。
想通了这一层,厉青雪才懒得装什么温婉贵女,她在北地怎么嚣张,在京城就怎么跋扈。
直到她遇见晋国公世子齐轩,不知道为什么,她就不可自拔地满心满眼,都是齐轩。
为了齐轩,她做了许多事,但齐轩都对她爱答不理,她反而更爱了。
后来,晋国公府倒了,齐轩终于向她低头,乖巧地陪在她身边,厉青雪很满意。
但在金岚行宫,厉青雪知道了齐轩竟然用她的安危,威胁厉青鸿协助曹家谋反,这是要将他们厉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她一气之下,直接杀了齐轩。
看到齐轩断气的那一刻,厉青雪突然感觉心如止水,曾经对齐轩那澎湃的爱意,仿佛忽然之间,全部消散无踪。
那次的谋反,让厉青雪忧心忡忡过一段时间,好在最后查明厉青鸿确实是被威胁,且斩杀曹贼,协助平叛,功大于过,只是降爵,没有降罪。
之后,厉青鸿离京回北地,厉青雪继续在降为镇北侯府的大宅子里悠闲度日。
看兵书到中午,厉青雪用过午膳后,要小睡一会儿。
下午醒来,她会给自己找些乐子,让养着的画师、乐师、伶人等,来给她画像、弹奏、唱曲……
今日,厉青雪觉得闷热,让下人多端来半盆冰到屋里,唤了个琵琶弹得好的乐师过来。
曲子刚听了开头,管家匆匆来报,说侯爷负伤回来了。
厉青雪一听,连忙起身,跟着管家去看厉青鸿。
“哥哥,你怎么受伤了?”
厉青雪看到虚弱躺在床上的厉青鸿,着急地上前。
“发生了什么?是谁伤了你?”
送厉青鸿一起回来的高公公,尖声答道:
“郡主,侯爷是在三皇子发动的宫变中受了伤,这段时间一直在宫中秘密养伤,如今伤情稳定了,送回府中静养。”
厉青鸿对厉青雪轻松地笑笑,“没什么大碍,养几天就好了,青雪,你帮我送送高公公。”
“不用麻烦郡主,咱家把侯爷平安送到,便要回宫复命了。”
高公公微笑着说,颇有深意地看了厉青鸿一眼,带着人告辞离开。
厉青鸿已经知道他失去记忆的这一年,都大致做了什么,他无法接受自己怎么会两次参与到皇子夺嫡的政变中,但人证物证俱全,庆明帝亲口所言,也由不得他不信。
厉青鸿等到高公公走远,让屋内的人都出去,关上房门,只留下厉青雪说话。
他从厉青雪口中,再次印证了这一年中发生的事,也将自己已废武功的消息,告诉了厉青雪。
“哥哥,你怎可自废武功?那你以后要如何上战场?”
厉青雪心惊又不忿。
“陛下他怎能这样对你!”
厉青鸿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平静地按住厉青雪的手,问:
“青雪,武功和全族性命,你选哪一个?”
厉青雪恍然惊呼:“哥哥你是说……”
“自废武功,是我自己提出的,一个不能再上战场的闲散侯爷,才能够打消陛下的忌惮。”
厉青鸿冷静地对厉青雪分析道。
“我两次参与皇子夺嫡政变,陛下只是让我废了武功,已经仁至义尽,现下能保全厉家,就足够了。”
厉青雪皱眉,“哥哥你没了武功,不能再带兵,厉家军的兵权,岂不是要便宜了别人?”
“青雪你想如何?”厉青鸿挑眉问。
“我也是厉家人,我也可以带兵镇守北地的!”
厉青雪激动地站起来,豪情万丈地说。
“我要守住祖辈留下的基业,我现在就进宫见陛下!”
“青雪,不要胡闹!”厉青鸿阻止道。
但厉青雪已经甩开他的手,打开门,冲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进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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