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传遍了整个场馆。
“我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大家应该都注意到了。我们的投票系统，似乎出了点小问题。”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像是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
窃窃私语声蔓延开来。
“系统坏了？真的假的？这可是决赛啊！”
“刚才我还给我朋友发消息说票数诡异呢，结果真出事了？”
“那个白露……啧啧，之前就觉得她不对劲。”
“但是，”姜浩的声音再次响起，压下了所有的议论。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嘴角似乎向上扯了一下。
“这点小意外我们早有准备。”
他朝着侧后方打了个响指。
陈九立刻会意，几乎是小跑着上前，带着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动作麻利地推上来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套投影设备。
连接，调试，屏幕亮起，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半分钟。
这效率看得台下一些人暗自点头。
“这是我们启用的备用方案——人工计票系统。”
姜浩侧身让出身后的屏幕，姿态从容。
“从比赛正式开始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后台与线上投票同步进行记录。每一票都有据可查，有时间戳，有来源记录。现在让我们来看看最真实的数据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特意加重了“真实”两个字。
投影仪的光束打在大屏幕上，一行行清晰的数据滚动出现，最终定格。
每个选手的名字后面，都跟着两个数字——一个是刚才那个一路狂飙的系统显示票数，另一个是后台人工记录的、显得朴实无华的票数。
对比鲜明得有些刺眼，甚至可以说是残酷。
“这不可能！”一声尖锐的喊叫划破了寂静。
白露猛地从评委席上站了起来，椅子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瞬间失去血色的脸，眼睛瞪得溜圆。
“数据绝对有问题！一定是你们搞错了！后台怎么可能有人工计票？我怎么不知道！”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比刚才更响更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还有那块大屏幕上。
屏幕上，白露的名字后面那个代表着“真实票数”的数字小得可怜，甚至不到之前那个辉煌数据的十分之一。
简直像个天大的笑话，刚才还遥遥领先，现在……垫底都够呛。
“哦？是吗？”姜浩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抬手指向屏幕上一个不断闪烁的光点。
“那么这个呢？我们的技术部门顺便追踪了一下，发现在比赛期间有异常IP在远程、高强度地访问并试图操控投票服务器。这个IP地址段……白小姐你觉得眼熟吗？”
他顿了顿，似乎在给白露思考的时间。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补充：“我记得，你名下有家科技公司，好像……办公室就在那个区域附近？当然也许只是巧合。”
巧合？这话说出来谁信？
白露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下意识地扶住桌子边缘。
怎么会……怎么会被发现？明明做得那么隐蔽……她甚至动用了公司最顶尖的技术员，还做了好几层伪装……
台下的观众彻底炸了。
“IP地址都出来了！牛逼啊姜总！”
“我就说票数不对劲！原来是刷票！太恶心了！”
“退票！不，应该报警！商业欺诈！”
坐在前排VIP席位的几位投资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他们是冲着白露的热度和预期来的，投了不少真金白银下去。
现在看来这热度全是泡沫，还是带毒的泡沫。
其中一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猛地站起身几步就冲到了白露面前。
众目睽睽之下，他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白露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通过还没关闭的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场馆。
“贱人！害老子的投资全打了水漂！我的钱！”
男人怒吼着，指着白露的鼻子骂，“你他妈怎么不去死！”
这一幕被记录比赛的直播镜头分秒不差地捕捉了下来，实时传送到了无数屏幕前。
！！！我看到了什么？直播打人？
打得好！这种刷票咖就该打！
投资人爸爸怒了！哈哈哈活该！
白露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耳朵嗡嗡作响，半边脸迅速红肿起来。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前几天还对她和颜悦色、称赞她前途无量的投资人，又环顾四周——那些或鄙夷、或愤怒、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她甚至能看到后台入口处隐约露出的香槟塔一角……那是她精心准备的庆功宴，还有定制的蛋糕……她连获奖感言都背得滚瓜烂熟了。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好了，闹剧该结束了。”
姜浩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仿佛刚才那戏剧性的一幕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比赛继续。用真实的数据决出真正的胜者。”
短暂的死寂后，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震耳欲聋的欢呼。
“这才叫公平公正！”
“支持真实数据！支持姜总！”
“刷票的滚出去！”
白露被两个工作人员上前“请”到了舞台角落。
她踉跄了一下，站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额头上全是冷汗，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死死地盯着舞台中央那个从容不迫的男人。
他的侧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却又异常清晰地刻进了她的脑海。
这一刻她看向姜浩的眼神中，第一次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恐惧。
这个男人……他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种空有背景、只懂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他是一头蛰伏的猛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连环算计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他到底……计划了多久？从什么时候开始挖的坑？
忽然，外面猛地炸开一声巨响。
“砰！”
声音沉闷得吓人带着空旷的回音，绝不是什么庆祝用的香槟或者气球爆了。
紧接着，女人刺耳的尖叫声像被点燃的引线瞬间撕裂了空气，然后“轰”一下像传染病一样迅速在整个会场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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