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基准砧上的脊髓液尚未干涸,石根齿间骨粉的咸腥也未散去。沟壑,这座被律砖砌成的冰冷蜂巢,空间被精确分割,混乱被强行镇压。然而,在这片几何死寂的秩序之下,祭坛的草叶却捕捉到了另一种更危险、更难以量化的溃烂——**战意的溃烂**。
界墙高耸,隔绝了视线,却隔绝不了弥漫的绝望。战士营区内,青铜剑的擦拭声不再清脆,反而带着一种疲惫的拖沓。硬骨巡视时,看到的不是战意昂扬的眼神,而是被砖律、瓮律、食律层层榨取后残留的空洞麻木。训练场上的呼喝软弱无力,队列行进歪斜松散,连豁口作战归来的战士,脸上也少了往日的凶悍,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对下一次征召的恐惧。这种无声的怠惰,如同锈蚀的毒液,正悄然瓦解着石根暴力机器最锋利的刃口。
秦霄意识碎片中,关于“军事文化”、“士气激励”、“集体催眠”、“仪式感召”、“精神控制”、“恐惧驱动”、“符号崇拜”的冰冷图谱骤然亮起,闪烁着比空间律法更幽深、更直接作用于意志的光芒。战意消沉?士气涣散?暴力的引擎即将熄火。必须铸造一套无形的音波锁链,将战士的灵魂锁死在杀戮的轨道上,让恐惧与狂热成为本能,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权力的节奏!而陶埙…那曾用于礼乐精神禁锢的原始乐器…其穿透性的音波、单调的可塑性、易于批量复制的特性…将成为驯化这战争野兽的完美口套!
她的目光,如同锁定精神裂缝的探针,扫过战士营区边缘一个沉默的身影——老兵“石盾”。他正用一块粗糙的兽皮,反复擦拭着一枚边缘磨损、布满细微裂痕的旧陶埙。埙身沾染着洗不净的暗红血渍。这枚承载着过往部落粗犷战歌的旧埙,在草叶眼中,是未被彻底驯服的战争野性的残留。
“军乐制。”草叶的声音如同刀鞘摩擦,带着一种将灵魂锻打成兵器的沙哑,宣告着军事意志的血腥统一。她指向战士营区中央、训练场边缘一片特意留出的方形空地,那里铺着新烧制的律砖,冰冷平整。“此地!设‘战乐台’!置‘军音吏’!制‘战埙’!颁‘军乐律’!凡…心魂…不附…战吼…者…皆…音刃…裂魄!即刻。”
命令如同冰冷的鼓点敲在律砖上,战士营区内的麻木被刺穿一丝涟漪。战乐台。军音吏。音刃。又一个直抵战士灵魂深处的恐怖。连硬骨都感到了脊背的寒意。这无形的刀刃,将刺向何处。
“入‘军音’者…”草叶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荣耀”诱惑,“…掌战魂…控杀伐…代…神鼓…号…享…免死…之权…俸…倍于…模吏!”
“掌战魂…控杀伐…免死权…俸禄…” 这些词语在朝不保夕的战士群中投下致命的诱饵。一些渴望权力、畏惧死亡的低阶战士,甚至少数心思活络的监工,眼中瞬间燃起贪婪的火焰。在生存和地位的诱惑下,人群如同被号角驱赶的兽群,涌向那片不详的空地。
**战乐台的筑造:灵魂的熔炉**
* **台基的“献祭”(亡魂的鼓面):** 选定的方形律砖地面被彻底清洗。草叶的要求充满战争的冷酷。“铺…战骨!嵌…敌颅…及…怯战…者…之齿!乐台…立其上…永镇…哀鸣!”
奴隶们颤抖着将乱葬坑中挖掘出的、属于阵亡战士的碎骨(刻意挑选带有刀痕箭孔的)均匀铺满空地。又将近期战斗中斩获的几颗穴熊战士头颅(用石灰简单处理过)和几个因“临阵退缩”被处决的逃兵满口牙齿敲下,如同镶嵌战利品般,零散地嵌在碎骨缝隙中!空气弥漫着骨粉的尘灰、石灰的呛鼻和淡淡的腐臭。一块巨大的、取自穴熊部落图腾柱残片的黑色玄武岩(表面刻有原始战纹)被抬来,作为“战乐台”的核心——**“擂魂石”**。岩石沉重冰冷,原始的纹路如同凝固的咆哮。
* **“战埙”的淬火(权力的号角):** 草叶下令,收缴所有战士私人持有的乐器、号角、乃至能发声的兽骨!包括石盾那枚沾血的旧埙。
石盾被“圣武士”拖到台前,枯槁的手指死死攥着旧埙。圣武士粗暴地掰开他的手指,夺走陶埙。石盾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愤,随即是更深的死寂。
草叶接过旧埙,冰冷的指尖拂过上面的血渍和裂痕。她举到眼前,对着晦暗的天光看了看埙孔,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然后,她手腕猛地发力。
“啪嚓!”
那枚承载着部落古老战魂的陶埙,在战乐台的擂魂石上,被摔得粉碎!
碎裂的陶片溅落在铺满碎骨的地面。石盾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摔碎的是自己的心脏。
“旧音…皆…哀鸣…乱魂…废。”草叶的声音毫无波澜。
她指向石盾:“汝…为‘战范奴’!以汝…手…制‘战埙’!形…依此!” 她将一块早已准备好的、用硬木雕刻的、形制更加尖锐、音孔排列充满攻击性的埙模(融合了秦霄记忆中现代军乐号角元素)丢到石盾脚下。“神泥…骨粉…加倍!火候…极烈!音…唯…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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