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心突然水花翻涌，葛叶叼着晴明的狩衣，艰难地游向岸边。它的银灰色皮毛被血和水浸透，断尾处的伤口仍在渗血，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崔衍涉水将它抱起，狩衣散开的瞬间，一枚青玉符牌"当啷"落地——上面刻着"贺茂役行"四字，背面则是密密麻麻的星图。
"这是……"孙思邈拾起玉符，瞳孔微缩，"北辰的本命符！"
玉符中央有一道裂痕，里面隐约可见流动的星雾。葛叶虚弱地叫了一声，前爪按在裂痕上，星雾顿时如受惊的蛇般蜷缩起来。
"北辰还未彻底消散。"老道沉声道，"晴明以自身为饵，将它封在了这枚符中。"
船首像的龙角在晨光中泛着幽蓝的光泽。孙思邈用金针轻敲，陨铁竟发出清越的钟鸣。
"贺茂前辈当年以陨铁雕龙角，本就是为了镇邪。"老道将龙角小心取下，"如今正好用来重铸天星盘。"
阿沅好奇地凑近："可天星盘不是已经……"
"真正的天星盘从来不是铜器。"孙思邈指向断剑，"而是能与星辰共鸣的陨铁。惊蛰剑本就是它的一部分，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
苏晚突然抬头："您的意思是，重铸后的天星盘可以彻底修复时空裂隙？"
老道笑而不答，只是将龙角与断剑并排放置。两者接触的瞬间，竟自行融合，在众人眼前化作一团流动的星辉。
星辉渐渐凝聚成巴掌大的圆盘，表面浮现出清晰的二十八宿。盘心凹陷处，恰好是剑柄的形状。
"现在，"孙思邈将天星盘递给苏晚，"该做决定了。"
河面上的时空裂隙微微波动，映出现代博物馆的景象——运输车上的玻璃柜已经打开，里面的"仿制品"不翼而飞。安保人员正慌乱地四处搜寻。
崔衍突然抓住苏晚的手腕："能不能……不走？"
葛叶虚弱地蹭了蹭她的脚踝，叼来一片染血的扇骨，上面刻着晴明最后的字迹：
"星轨可改，人心难移。剑断非终局，重逢有时。"
正午的阳光洒在渭水上，苏晚将半截断剑嵌入天星盘。
"我会回去。"她轻声道，"但惊蛰剑的另一半，将永远留在盛唐。"
星盘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河面上的裂隙开始缓缓闭合。在最后的光影中，众人看见苏晚的身影渐渐模糊，而她手中的天星盘则化作流星，划向现世的天空。
长安城的钟声悠然响起，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仿佛一切如常。
唯有忘忧居的屋檐下，多了一柄悬着的断剑。每当夜风吹过，剑穗上的铜铃便会轻轻摇曳，发出清越的声响。
阿沅踮脚轻触剑身："你说……她会在那边重新铸剑吗？"
孙思邈笑捋长须，望向晴空："新星既升，自当光照两界。"
每日寅时三刻，当长安城的更夫敲过最后一次梆子，剑身断口处的陨铁便会泛起幽蓝微光。那光不是静止的，而是如呼吸般明灭，与北斗第七星"摇光"的闪烁完全同步。
"这剑在吞星力。"崔衍抱着横刀靠在门边，晨露沾湿了他的衣襟，"昨夜子时，我亲眼看见一道银线从天上引下来。"
阿沅踩着板凳去摸剑柄，指尖刚触到缠绳就"哎呀"一声缩回手："烫的！"
孙思邈的青玉符牌供在药王像前，近日却渗出星雾状的丝缕。
老道用金针挑着观察，发现那些雾丝总在剑光最盛时试图逃离，又被某种力量拽回牌中。某夜他故意没关窗，翌日竟在符牌表面发现几行新浮现的咒文：
"星狩未绝，寄魂于剑。
北辰残念，附骨而生。"
最古怪的是字迹——起笔是晴明特有的"鹤头"写法，收尾却变成藤原广嗣的"虫足"体。
"共生？"崔衍的刀柄重重磕在地上，"那两个家伙的魂魄拧成麻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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