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萧铃儿真正见到无为观的主人无为子之时,总算明白了云奇的紧张从何而来了。
如果说练芙蓉美得恍若画中仙,那么眼前的妇人则是仙界中的翘楚,尽管道袍加身,尽管脂粉未施,尽管青春不再,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摄人心魂,尤其是那双与云奇一模一样的墨绿色眼眸,宛若埋藏了千百万年的宝玉,只需看上一眼便会令人无法自拔,深深沉溺其中。这样惊世骇俗的容颜偏偏被禁锢在了庄严的莲花冠之下,被羁系在了肃穆的三清大殿之中,如此巨大的反差,反而更加促成了一幅令人无法描摹的倾世画卷。
没有人能够在这样的容颜面前保持完全的镇定与平和,萧铃儿自然也不例外。
第一次,萧铃儿觉得云奇太过谦虚——这哪里是大新朝第一美人,这简直就是举世无双的美人!
“母亲。”云奇毕恭毕敬跪在地上,向无为子叩首行礼。
见此情形,萧铃儿也赶紧双膝触地,准备向美人行个大礼。
“你是萧铃儿?”未待萧铃儿跪倒,她便被一双凝脂般的玉手托起,传入她耳中的声音如潺潺清流,令人闻之神怡,“贫道无为子,之前因迫不得已之事紧急召回了代莉斯,劳烦萧姑娘一路护送劣子入京,贫道感激不尽。”
言罢,无为子竟要向萧铃儿躬身施礼,萧铃儿顿时就骇了一跳赶紧将其扶住,怎能让这种神仙似的人物向自己行礼呢?简直是罪过、罪过啊!
“道长言重了,无妨的,无妨的。”萧铃儿忙不迭道:“正好我也没来过京城,有机会能来玩玩也挺好的。”
这时,就在萧铃儿看不到的背后,一直端端正正站在正殿中的代莉斯与云奇互相瞅了对方两眼,代莉斯的眼中满是不屑和鄙薄,而云奇的眼中却尽是讨好和卖乖。
“京城的确繁华。”无为子静静地看着萧铃儿,轻言细语道:“但出家之人所居之处甚为偏僻简陋,还望姑娘海涵。”
“怎么会?道长过谦了。”萧铃儿急忙摆摆手,神态极为恭谨、语气极为诚恳道:“这里乃是仙山福地,在下有幸来此,是为人生之大幸事也。”
闻听萧铃儿之言,代莉斯和云奇同时垂下了头,这一刻他们不得不承认,萧铃儿的马匹功夫那真是一流的。
无为子甚是满意地点点头,拉着萧铃儿坐到了她左手边的蒲团上。
“大双、小双,”无为子对一直侍立在她身后的,两个长相肖似的青衣道童道:“客从远方来,定已饥乏,布膳吧。”
很快,简陋的桌案上,摆上了六碗清汤面、三盘小青菜,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无分主仆,房中的六人一同围坐在一张桌案上,默默无语吃完一顿素面,每个人面前又被摆上了一杯飘散着白沫子的浓茶——看来,这算是饭后消遣了。
云奇、代莉斯和大、小双捧起温茶,没有任何迟疑,仰头一饮而尽。
萧铃儿略作犹豫,也端起茶盏,深吸一口气将浓茶几口喝下,那股难言的混合着苦涩的辛香,差点让她忍不住吐出来。
看到几人均已将茶饮完,无为子方才端起杯子,优雅地小口啜饮。
茶即饮毕,无为子便吩咐大小双道:“你们且引着萧姑娘去休息吧。”
萧铃儿知道无为子定是要与云奇说些私房话,便连忙向其施了一礼随着、小双离开了。
直到出了房间被夜风一吹,萧铃儿才从对美色的沉迷中缓缓苏醒过来——刚刚无为子对她说的是什么?“护送”云奇回京?难道云奇中毒内力被封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不可能啊,云奇一直与自己在一起,那又是谁告诉她的呢?
听着身后忽然响起的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萧铃儿蓦地回头,就发现代莉斯双手抱胸地走在自己身后,正用探究的目光端详着她——是了,肯定是代莉斯,她提前离开钧城的举动分明就是暗藏猫腻。
“阿代道长,好久不见。”萧铃儿眉眼含笑地冲代莉斯抱拳道:“自您在钧城不告而别,已经过去多日了,我一直惦记着道长您的安危,万万没想到,道长却已经先行回了京城。殊不知,您走后,云校尉被恶人所害身中奇毒,内力尽被封于丹田,至今仍未康复。不知道长听说此事,心中作何感想呢?”
“竟有此事?”代莉斯故作惊讶道:“是什么恶人伤了云奇?待贫道查出来,定要叫他们好看。”
“这个倒是不用费劲去查了,我正好知道。”萧铃儿道:“给云奇下毒的,就是他父亲的手下,您直接去找他的父亲给他报仇就好了。”
“原来是父亲打儿子啊,那就无妨了。”代莉斯抻了个懒腰,对萧铃儿笑道:“你且好好吸收一下仙山福地的灵气,贫道要去做功课了。”
“萧姑娘,请这边走。”这时,之前给他们开门的大双冲萧铃儿做了“请”的手势,萧铃儿冲代莉斯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便跟着大双朝后院走去。
无为观占地不算太大,前后共有四进院落,大双一路无语,将萧铃儿带进后院的客房内。客房里面的摆设就是无为子所说的“简陋”二字,颇大的房间内仅有一张漆色斑驳的硬木卧榻,还有两个破了边的蒲草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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