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触感,混合着消毒剂与血腥的刺鼻气味,粗暴地将陈锋残存的意识从永恒的黑暗边缘拽回。
不是真空的绝对死寂,而是维生系统低沉的嗡鸣,生命体征监测仪单调的滴滴声,还有…某种液体在循环管道中流动的黏腻声响。
他试图睁开眼,但沉重的眼皮如同被焊死。身体仿佛不存在,或者更准确地说,存在的部分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剧痛和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冰冷麻木。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像是用生锈的钝刀在锯扯碎裂的神经。左臂和右腿的缺失感,如同两个巨大的、不断吞噬灵魂的虚无黑洞。
龙脊…彻底沉寂了。曾经奔涌着冰蓝能量的核心区域,如今如同一片被核爆蹂躏过的焦土,只剩下死寂的灰烬和断裂的、失去光泽的金属骨甲碎片,深深嵌在碳化的血肉里。连最后一丝冰焰的余温都已消散,只剩下绝对的冰冷与枯竭。
“生命体征:极度危险…全身87%组织三度以上碳化…深度归零能量污染…神经链接中断…龙脊核心…确认损毁…”
冰冷的电子音毫无感情地播报着,如同在宣读一份死亡判决书。
陈锋的意识在剧痛与麻木的泥沼中沉浮。他“感觉”到自己被浸泡在某种粘稠、冰冷的液体中(维生修复液),无数细微的探针和导管刺入他仅存的、尚未完全碳化的区域,强行维系着那微弱的生命之火。身体像一件被严重损毁、勉强拼凑起来的残破艺术品,正在被最精密的仪器进行着绝望的修复。
他“看”不到,但能“感知”到周围的环境——一个被高强度能量屏障封锁的、充满冰冷蓝光的医疗隔离舱。舱外,模糊的人影在走动,隔着观察窗,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这具几乎不成人形的残骸。那目光里有惊骇,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未知污染源的、冰冷的审视与戒备。
归零…污染…
这个词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残存的意识。左肩断口处,那层诡异的暗红能量薄膜并未因获救而消失,反而在维生液体的浸泡下,如同活物般缓慢地、贪婪地蠕动着,持续散发着深入灵魂的灼痛和侵蚀感。它像一块嵌入骨髓的毒瘤,与他的生命体征微妙地连接在一起,清除它,或许就意味着立刻死亡。
孩子…苏晴…光茧…
这个执念,如同黑暗中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星火,强行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他艰难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精神力,如同盲人探路,朝着记忆中被安置在附近的方向“摸索”过去。
他“看”到了。
就在他隔离舱斜对面的另一个、被更加厚重翠金色能量屏障笼罩的独立隔离单元内。那个熟悉的、表面流转着微弱螺旋纹路的秩序光茧,正静静地悬浮在特制的能量维生场中央。光茧的光芒比漂流时更加黯淡,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但依旧稳定地散发着生命的气息。几根纤细的能量导管连接着光茧,将微弱的秩序能量和维生物质缓缓注入。
婴儿…在里面。还活着。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慰藉,如同温热的细流,暂时缓解了灵魂深处的冰冷。然而,这慰藉转瞬即逝,被更深的恐惧所取代。
他清晰地“感知”到,那个隔离光茧的翠金能量屏障,强度远超他所在的医疗屏障!其内部蕴含的秩序能量,并非单纯的保护,更像是一种…**最高级别的禁锢力场**!无数肉眼不可见的、由纯粹秩序能量构成的锁链,如同天罗地网,层层叠叠地缠绕在光茧周围,将它散发出的每一丝能量波动都牢牢锁死!
这绝非保护!这是最高级别的收容与隔离!
星火基地…把他和光茧…当成了什么?危险的战利品?还是…更可怕的污染源?
“目标‘秩序之子’生命体征稳定…秩序核心波动微弱…意识处于深度沉眠状态…未检测到主动精神辐射…污染屏蔽场稳定…”
冰冷的观察报告声隐约传来,印证了陈锋的感知。
秩序之子…他们这样称呼那个婴儿…
就在这时,隔离舱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一股冰冷、干练、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气息靠近。脚步声停在维生舱旁。
陈锋即使无法睁眼,也能清晰地“辨认”出这股气息的主人——沈冰。代理总指挥的气息,如同她此刻的眼神一样,带着审视岩石裂隙的锐利与沉重。
“陈锋上尉。” 沈冰的声音响起,冰冷、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像是在对一件物品进行说明,“你现在在星火基地‘零号’深层医疗区。你的伤势…非常严重。龙脊核心损毁,全身大面积碳化坏死,深度归零污染,神经链接崩溃。我们能维持你的生命,但修复…可能性低于5%。”
冰冷的陈述,没有安慰,没有虚假的希望。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开了残酷的现实。
“你带回来的…目标,我们称之为‘秩序之子’。它很安全,处于最高级别收容状态。” 沈冰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或者…在压抑某种强烈的情绪,“我需要知道,在漂流过程中,在利维坦内部,在…苏晴消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特别是…关于‘荆棘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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