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外回来,刘彻又回到了建章宫,总有处理不完的政事缠绕他,现在正是举兵抗匈的关键时期,他召了卫青进宫商讨如何布军。
他的想法总与卫青不谋而合,所以他引卫青为知己,更是他所嘉奖赞许的大将军。
卫青是个知礼有度、严谨温厚之人,见天色已晚,主动提出离宫,他挽留在宫中住一晚,他都坚决拒绝。
卫青有时候就是这样,太过克己复礼、规矩守法,反而少了几分趣味。他兴致寥寥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就又想起了上元灯节那个漂亮小姐的身影。
太过熟悉,直到苏文进来请示怎么处置长门旧物时,脑中电光一闪,他想起来为何如此熟悉了。
他曾在长门,看见过被他废弃的青梅表姐舞蹈,她多才多艺,会许多种说不出名字的舞。
她穿过华丽的大红宫裙袅娜起舞、穿过西域舞裙,捻起手指作鸟儿状跳起异域舞、还有那丝绸质地上身紧身下方裙摆开叉至大腿处,露出笔直纤细的长腿起动作大胆又勾人的舞……
可这种种,都带着一个影子,舞者功底熟练以后每跳一段舞都会有自己的风格,而他的表姐就是。
他在上元灯节所看到的,正是这样的影子,她跳的每一段舞蹈,腰臀都会不自觉轻微扭动。
刘彻彻底醒悟,她就是那个他以为葬身于长门火海中的阿娇表姐!
好啊,他的皇后假死逃遁出宫,就这么想逃离他身边吗?
苏文看着自己喜怒无常的皇上脸色骤沉,心里咯噔一声,哀声叹惋:祖宗这又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这心情说变就变。
苏文哪知道刘彻心中想的是什么,下一秒,刘彻大力拍响檀木案桌。
“苏文,给朕去查,灯节那女子的居所在哪!”
刘辙在他身体里,仿佛能感受到他的震怒,也波动着刘辙的情绪。
刘彻得知她携同婢女在灞上桃林赏花散心时,连掌管国库财政的桑弘羊求见他都拒了,冷着个脸坐进御辇。
一路上他都在想曾在长门时的相处时光,像偷来的,不知何时开始,他只要烦闷就下意识往长门跑,想和阿娇表姐一吐为快,可能是那叫火锅的烫食美味太过勾人,也可能是表姐娇柔力量兼具的舞蹈太过动人……
他们曾围炉交谈、探讨风月、前朝大臣风流韵事,甚至演变为他能放心与她商讨军国大事,她提的建议总让他有新想法。
还有……还有那一晚,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内殿烛火尽数熄灭时,他从外面风尘仆仆赶来,隔着唯一亮着的烛火对视,他在黑暗中凑近,亲她。
翻覆在榻上,幔帐向外飘起,帐外风雨带起湿冷,帐内重影掀开热浪。
第一次心灵贴近,脖颈相交,像真正的爱侣。
刘辙也跟着回忆这些片段,他感觉到这个他在冷笑,仿佛从前的和谐场景都成了笑话。
刘彻在纷飞艳丽的桃花中发现了灯节下蒙着半边脸的女子,他一眼认出,果真是他那艳若桃花的阿娇姐,对面立着另一个身姿笔挺、容貌俊雅的男子。
好一对璧人,刘彻盛怒之下,反而冷静,他一声令下,他亲卫的羽林军从身后分两队往前散开,把两人包围起来。
他的阿娇表姐见到他,简直花容失色,可也没用,他沉声笑着,亲自动手把人强拉着扔进御辇中,威胁她不回去就要处置那个男人,是凌迟还是腰斩,任她选。
阿娇姐蛮横无礼、娇纵任性,却也心性善良,她哪忍心让他人因为她丢命,所以她屈服了,乖乖听他安排去了一个李姓宫廷乐师家里,顶了这乐师早夭的妹妹的身份。
刘彻想要的东西,想尽办法也要得手,长门的陈娘娘在大家眼里已经死去,还想进宫怎么办?那就只能安排个新身份了,所以她成了他倾国倾城的李夫人。
前朝后宫都知道他对李夫人极尽万千的宠爱,甚至违背礼制与祖宗规矩,用纯金打造了个凤冠给她。
历来只有皇后得以使用凤制用品,他却力排众议,不顾当时皇后的颜面,执意为李夫人破例,可见荣宠。
这李夫人几年时间也给他生了个儿子刘髆,被他封为昌邑哀王。李夫人艳绝长安,却命比纸薄,没几年就重病,最后一面都不见他,外人只知道是李夫人不愿把自己憔悴丑陋的一面展露给爱人看,想让他记住自己最美的时候。
只有刘彻知道,她连死都不想见自己最后一面。
后来他查出,是皇后因妒生恨,害怕盛宠的李夫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在她饮食里下了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微小剂量根本无法发现,等出现端倪就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刘彻勃然大怒,满身低压冲进椒房殿要找皇后算账,当着阖宫上下宫人的面,狠甩了她一巴掌,斥骂她蛇蝎心肠的毒妇,失德善妒,根本不配当皇后。
若非前朝还要卫青领兵,还有个英勇善战,兵出奇招的霍去病,他甚至想废了她这个皇后。
时间在梦境中流失很快,走马观花一般,随着刘彻的记忆,刘辙看完了这许多年发生的事,像个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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