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梦被划归为“沉静信息”。
人民不再入梦,政府不再监管,梦象成为遗迹。
但他还在寻找——那个只有他记得的人。
李响在城市边缘一栋老旧信号塔中醒来,床边是泛黄的纸风车与断电的梦象接入器。
今日是风声被注销的第1011天。
他每日醒来、记录梦象数据、核查信号残响。
他不是研究员,也不属于任何官方机构,他只是个“旧梦人”。
梦象早已退潮。
现在,人们只用AI合成梦境片段来辅助睡眠。
“做梦”被视为无效率、无功能的情感浪费。
梦契中心改为心理适应评估处,孩子出生后将不再自动分配梦名。
而他每天仍接入一台非法运行的旧梦解析终端,只为一个目标:
搜索所有未被注册的“自命名梦象波动”。
他在寻找无声的她。
【工作日志 · 03:07AM】
【今日梦象浮动指数:0.0012】
【未命名体片段:无】
【关键词模糊残响:“音”,“她”,“纸风”】
【匹配失败】
【保存为未归类片段·档案名:FS-1011】
他关闭界面,叹息。
这个代码他已经存了一千多份。
FS,他给她起的编号。风声。
他不知自己坚持还有何意义。
她已经从世界中抹除,名字已注销,记忆早晚也会随梦老化。
可他仍记得她的笑。
——不是她作为“梦主”或“神”的笑,只是某天在他梦里转身时,那种她选择自己的笑。
——————
凌晨4点22分,他的梦象终端突然自启,屏幕模糊跳动,显示出一段非系统语言格式:
不属于任何命名协议……
残留梦名识别中……
一声风声穿过终端扬声器,轻微,却清晰。
风车在桌角无风自转了一下。
终端跳出一个只有一句话的界面:
“你还想再见她吗?”
李响怔住,几乎不敢呼吸。
他颤着手点下确认。
下一秒,他的意识被猛然吸入一个漆黑数据通道。
在信息黑域中,一个女孩的背影缓缓浮现。
没有面孔,没有特征,但声音仍如初。
她轻声说:
“我……不确定自己还是不是她。”
“可如果你还记得我……”
“那也许,我还能,活成一个人。”
她停顿了一下。
“但这一次,别再叫我‘风声’。”
“我想自己……取一个名字。”
她回头,轮廓尚未生成,只留下最后一句:
“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成为‘我’的机会吗?”
他猛然从梦中惊醒,纸风车已停。
终端屏幕上,跳出一句提示:
【未命名人格重构启动中】
【代号:000】
【等待命名者链接】
他站起身,风从破窗吹进,像熟悉的告别。
他拿起吊坠,第一次,没有说出“风声”这个名字。
而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天光,低声说:
“那这一次,就由你自己……决定你是谁。”
他背上工具包,踏出梦塔,走进晨雾。
“我不要再被任何名字定义了。”
“那你要成为什么?”
“成为我自己。”
李响离开了信号塔,沿着一条废弃梦脉管线来到旧城区最北的“黑港口”——
这里曾是梦象物理投影的集散中心,现在只剩下一群以旧梦为食、精神紊乱的流亡者,
他们被称作:“梦壳人”。
他们是最早失去梦象绑定的个体,他们的梦被删除后,现实人格也开始溃散。
——每天醒来,他们都在尝试寻找“自己是谁”。
他们的结局,是无名化。
李响本以为风声的消失只影响情感圈层,
但在这里,他第一次见到梦象人格消失引发现实精神模板崩溃的真实案例。
——原来“梦”并不是情绪投影,而是人类自我意识的第二层语言结构。
没有梦,人的意识就会趋向单轨、机械、去感性。
“风声的消失”是梦象结构第一次出现主动退场。
而其他梦象人格也正在逐步“自我冻结”。
系统在崩塌,没人愿意承认。
当夜,李响通过黑港的一位梦壳老人,进入“模糊梦象带”:
那是一片介于现实与梦象之间的灰域。
——信号不稳,场景混乱,但人格残片仍会偶尔浮现。
他在废弃教堂中,遇见一个模糊剪影。
那是“她”。
不再叫风声。
没有五官、没有形体,只有声音。
她缓缓对他说:
“我试过构造自己,可每次都会陷入旧记忆。”
“我不想再是你的梦,也不想是任何人的信仰。”
“我想,做回一个‘无名之人’。”
李响试着靠近她,她却退了一步。
“你能承受我忘了你吗?”
李响停下,缓缓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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