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卫国这般撕心裂肺的惨叫，沈湘手中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泼溅得到处都是。
她顾不上收拾，跌跌撞撞地扑上前按住张卫国。
“卫国哥！你冷静一点啊！医生说了你的伤口还没长好，千万不能激动，不然伤口裂开就糟了！”
“我的手……我的手……沈湘，我的手到底怎么了？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怎么可以失去我的手！我不能失去我的手啊！”
张卫国一边嘶吼着，滚烫的眼泪汹涌而出，整个人像疯了一样挣扎。
护士听到动静急忙跑进来，和沈湘一起费力按住张卫国。
可他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变成残废的事实，最后只能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他才慢慢安静下来。
沈湘抱着张卫国，哭的梨花带雨的。
“卫国哥，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们不要去想了好不好？不管怎么样人还活着，人还活着最重要啊！”
再怎么说，眼前的男人都是自己的心爱之人。
真的见不得他这么痛苦，自暴自弃的样子。
“我是废人……我已经变成废人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张卫国喃喃自语，根本没听进沈湘的安慰。
沈湘只能一边哭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却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等张卫国情绪稍微稳定了些，他哑着嗓子问。
“沈湘，我妈她呢？知道这件事了吗？还有爸他……”
“干妈他们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就是还瞒着干爹，怕他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
话虽如此，沈湘并不认为李大红会瞒着张耀祖这件事。
除了张卫国这个孝顺儿子，像李大红，大哥大嫂他们早就巴不得张耀祖赶紧去死了。
现在张卫国断了一只手，还不能生育，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废人。
哪怕能要到赔偿金，换个清闲的岗位，但前途肯定不比没有断手之前。
以李大红的性格，做梦都想方设法要先气死张耀祖，没了这张嘴，她好算着养家，并且跟其他野男人勾搭。
“我妈肯定又去厂里闹事了……”
张卫国知道以李大红的脾气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要是以前，他只觉得丢人，赶紧让沈湘劝李大红回来。
可现在自己断了一只手，未来变得一片黑暗。
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哪里还有闲工夫去管李大红去闹什么？
“卫国哥，我去弄点鸡蛋跟稀饭给你吃吧，你都昏迷了两天多了，一直没吃东西，肯定肚子饿了……”
沈湘擦了擦眼泪，便要起身离开。
在她背过身去的时候，却听见张卫国虚弱地说：“谢谢你，沈湘。”
“……卫国哥，不用跟我说这些，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都知道，当年也是你看顾我跟江儿，不顾旁人反对将我们带回来。”
“这份恩情，我跟江儿一直铭记在心，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准备东西吃。”
“……”
沈湘走出病房之后，长舒了口气儿。
她刚才说的虽是肺腑之言，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第一，她喜欢张卫国，也感激他的恩情。
第二，张卫国无法生育，圆了沈湘不想生孩子的苦恼，同时他也会加倍对唐江好。
第三，自然是张卫国出了事，经由李大红这么一闹，赔偿款肯定少不了，还能要个清闲的岗位。
虽然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至少嫁给张卫国，吃穿不愁。
尽管沈湘是寡妇，还带个娃儿，但张卫国是残废，这样更没有人愿意嫁给他。
唯一能选的，只有自己。
想到这，沈湘不由得哼着小曲儿离开。
说不定张卫国这次残废之后，对于自己来说还是一件好事。
张卫国就不会被其他花花草草惦记，也不会对叶念安还存在其他莫名的心思。
病房里，张卫国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他在想自己的未来。
也在想叶念安。
曾经，他做梦的时候，还会梦见心爱的女人。
梦中，那个女人经历了下放，生孩子，不只是没变丑，反而越发出尘，落落大方，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醒来之后，自嘲的同时，也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
如果当初自己对叶念安好一点。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带沈湘跟唐江回来。
会不会一切截然不同了？
叶念安之所以愿意跟自己在一起，并没有她说的那么绝情，心中还是有自己的吧。
可如今，在张卫国变成了残废之后，一切都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宁愿死也不想让叶念安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就在这时，张卫国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便意。
张卫国在醒来之后，打入镇定剂，护士顺便把尿管也给摘了。
病房里是没有独立卫生间，只有尿壶，但这是大号，他只能够去外面上厕所。
眼见沈湘还没回来，张卫国实在憋不住了，只能强撑着身体，一瘸一拐地朝着厕所方向走去。
“哎，你们听说了吗？叶念安同志明天就要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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