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灯下,胡枚呈上蜡丸。荷花用簪尖挑开封印,见内藏密信,字迹正是蒲云舟亲笔。她举灯仔细查看暗记,随即称赞道:“墨痕渗透纸张三分,确为真迹。” 信中提到:上月宣府过境的军马,竟遭奸人调包,请长公主协助查办;此次胡枚亲自押送新马,望多加关照;另有他人献上屯田之策,绝不可行,恐引发民怨与贪腐之弊端。她指尖轻叩桌案,抬眼时与浅浅对视,后者已手按剑柄,白裙下摆随呼吸轻轻起伏:“公主,我去查。”
荷花眉头紧皱,陷入沉思,随后召陈磷入帐。这左将军乃是勇毅侯旧部,眉间一道箭疤,更添威严煞气。听闻马匹被劫,他虎目圆睁:“末将今夜便去彻查!定要让那贼子原形毕露!” 三日后,陈磷率轻骑在水草丰美的洼地寻回良马,原来是李石开义子李天所为。此人善于识别马匹,却因贪恋塞外良驹,勾结马贩进行调包。
三日后,陈磷押着李天跪在帐前。帐外沙地上,李石开背负荆条,血迹顺着荆条滴入黄土。“末将教子无方,请公主按军法处置!” 他膝下无子,这过继的侄儿自幼娇生惯养,如今闯出大祸。李天跪地低头,眼中却难掩对良马的炽热。 他指尖轻抚马鬃,竟能辨出每匹马的血统:“这匹是西域汗血马后裔,那匹……应当是北疆铁蹄种……”
荷花在帐内听到他的请罪声,缓缓走出,红裙扫过滚烫的地面。李石开背着荆条跪在沙地。其义子李天也跪在一旁,李天恭敬地垂首,双膝稳稳跪在滚烫的沙地之上。他的指尖因用力紧攥着《识马经》,已然泛出青白之色。其眉如墨笔精心裁就,鼻梁挺直仿若削玉,本是一副尽显温润如玉气质的书生模样。然而,因连日风沙的侵袭,此刻的他染上了几分憔悴之态。那鸦青色的发辫松垮地垂落在肩头,几缕碎发黏附在汗湿的鬓角,愈发衬得他眼尾泛红,恰似桃花带露般惹人怜惜。 当他开口请罪之时,声音中带着江南士子独有的清润质感,却又因难以抑制的哽咽而微微发颤,缓缓说道:“愿以毕生所学,为过往之失赎罪……”
荷花的目光,悄然落在他怀中的典籍之上。那陈旧的黄纸封面已然磨出毛边,“识马经”三字被朱砂笔反复圈点,颜色已然褪成暗红,恰似父亲勇毅侯生前惯用的朱砂批注之态。 她的思绪,忽然飘回到儿时在侯府马厩的某个午后。彼时,父亲稳稳地蹲在青石板上,手持马鞭尾端,耐心地教她辨认马齿年轮。身后的老管家,抱着一摞《相马经》,书页间还隐隐留存着未褪尽的苜蓿草香。 李天敏锐地觉察到长公主的目光,下意识地将书册往怀里紧按了几分,指腹却不由自主地摩挲着封面上某处凹陷。那里,藏着一枚细小的铜扣,其上雕着骏马奔云的精致纹样,正是勇毅侯府的旧物。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忽然抬起头来,睫毛上还沾着尚未滑落的泪珠,说道:“此书中记载的西域相马法,末将曾亲眼见侯爷亲自验证过……”话刚出口,便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慌忙紧紧咬住下唇,苍白的唇瓣上顿时洇开一抹淡红。
浅浅抱剑,静静立在一旁。她注意到李天袖口不经意间露出的一截手腕,那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然而腕骨凸起处却有着淡褐色的茧子,显然是常年握缰所致。她微微挑眉,望向李天发间别着的玉簪,那玉簪雕工简朴,呈现出竹节纹样,倒像是边塞匠人随手打造的物件。这玉簪与他文人般的气质看似格格不入,却又透着一股莫名的契合之感。
沙地上,李石开背负的荆条又渗出几滴鲜血,在黄土之上晕开细小的褐花。荷花却忽然轻轻一笑,指尖缓缓掠过李天的书册封面,触碰到他因紧张而绷紧的肌肉,悠悠说道:“爱马如痴者,必不负马。”她的红裙轻轻扫过李天膝头,惊起几星尘土,继而又道:“但你需铭记——这天下最烈的马,从来不是凭借缰绳便可驯服的。”
李天猛地抬起头,恰好对上荷花眸中流转的锐利锋芒。那一刻,他忽然忆起,曾在马场见过的那匹汗血宝马,其鬃毛被夕阳染成赤色,却在长公主抬手轻抚之际,乖顺得如同幼鹿一般。他的喉间忽然泛起一阵涩意。
“爱马如痴,便戴罪立功吧。” 荷花轻笑,指尖划过李天的典籍封面。遂命其与胡枚一同前往马场,为江南购置良马。
李天狂喜抬头时,正见浅浅斜睨着他,眼神如剑 ,这位白衣中郎将的美腿斜倚帐柱,青锋剑鞘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叫人不敢直视。
胡枚与李天在前往马场途中,突遇暴雨。二人躲进山洞,却见石壁上隐隐刻有“塞外良驹谱”。李天欣喜若狂,借着火把仔细观看,竟认出其中罕见马种。次日,二人深入马场,李天以马语呼唤马匹,骏马纷纷奔来。马场主惊叹道:“此子竟能与马通灵!”胡枚在购马之余,暗自思索:若江南得此良马,何惧北疆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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