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青石板上的痒痕
芒种后的太阳把青云巷的青石板烤得发烫,岐仁堂的铜葫芦幌子在檐下晃出细碎的光。当第七个喊着"痒"的病人冲进铺子时,岐大夫正用竹刀刮着黄柏,黄褐色的药屑落在青石板上,像极了患者腿上那些顽固的疹痕。
"岐大夫!您快瞧瞧俺这腿!"进来的是绸缎庄的学徒阿福,卷起裤管时,小腿上的红疹像撒了把朱砂,有些地方已挠破结痂,却还在不断冒出新的。"前儿个听人说用妇炎洁洗管用,谁想越洗越痒,跟虫子钻肉里似的!"
岐大夫放下竹刀,指尖刚触到红疹,阿福就疼得缩腿:"哎哟!又痒又疼,跟火烧似的!"
"别急,"岐大夫取过棉巾擦手,"这痒从啥时候起的?"
"打从上个月熬了通宵对账,"阿福抓着头皮,"先是脚踝痒,后来往上爬,现在整条腿都没块好皮了。"他指着案上的账本,"俺这活儿费脑子,天天对着算盘算到后半夜。"
岐大夫搭过脉,脉象细数如琴弦,再看舌苔,舌尖红得像染了凤仙花。"你这是心火妄动,血分有热。"他取过桑皮纸,用毛笔蘸墨,"《内经》说'诸痛痒疮,皆属于心',就像油灯芯太长,火苗窜得老高,把灯油都熬干了。"
阿福瞪圆了眼:"心火旺?可痒的是腿啊!"
"心主血,血行全身,"岐大夫指着窗外的绸缎,"你看那绸缎,要是染缸里的火太旺,颜色就会焦糊。你的血分有热,就像染缸过热,热毒随着血流到哪儿,哪儿就起疹子。"
【贰】药碾子里的除湿机
隔壁绣坊的林绣娘扶着门框进来时,脸上敷着黄瓜片,揭开后露出红肿的脸颊,耳垂处已挠出水疱。"岐大夫,每年夏至后就这样,耳朵根痒得夜里睡不着,擦了多少雪花膏都没用。"
岐大夫看着她指甲缝里的皮屑:"平时爱吃啥?"
"就爱嗑瓜子、吃蜜饯,"林绣娘绞着帕子,"绣活儿费眼,总得吃点甜的提提神。"
脉象滑数如珠滚玉盘,舌苔厚腻如凝脂。"你这是脾胃湿热,上蒸于面。"岐大夫从药柜取出苍术、黄柏,"就像蒸笼盖没盖严,热气全往脸上冒。"
"可别人吃甜的没事啊?"林绣娘摸着红肿的耳垂。
"《脾胃论》说'饮食自倍,肠胃乃伤',"岐大夫将药材倒入药碾,"你看这苍术,"他举起深褐色的根茎,"能燥湿健脾,就像给潮湿的绣房开了窗;黄柏清热泻火,好比往蒸笼里浇勺冷水。二药相合,就是二妙丸,专治湿热下注。"
阿福凑过来看:"岐大夫,俺能用不?"
"你是心火,她是脾湿,"岐大夫笑道,"就像绸缎和棉布,染法不同。你得用凉血消风散,她得用二妙丸加白鲜皮。"
【叁】面汤里的止痒方
傍晚时分,外卖员赵大海顶着暑气冲进岐仁堂,工装服后背结着盐霜,裸露的胳膊上布满抓痕。"岐大夫,俺这全身痒得像被蚂蚁咬!"他掀起衣服,胸腹间的红疹密如繁星,有些已连成片状。
"多久了?"岐大夫递过凉茶。
"打从送单淋雨开始,"赵大海牛饮一口,"开始是后背痒,现在浑身都痒,尤其是...尤其是裤裆里,痒得没法骑车!"
脉象濡数,舌苔黄腻。"你这是湿热下注,兼夹风邪。"岐大夫取过牛膝、薏苡仁,"就像下水道堵了,污水反冒上来,还夹着风灰。"
"下注?"赵大海挠着头皮,"俺天天骑车,咋还往下注?"
"《金匮要略》说'伤于湿者,下先受之',"岐大夫将药材摊开,"你看这四妙丸,苍术、黄柏清热燥湿,牛膝引药下行,薏苡仁利湿排脓。再加上防风、蝉蜕,就像给堵塞的下水道通了风。"
阿福插嘴:"俺听说跑步出汗能好?"
"那是对轻度风湿,"岐大夫看着赵大海黝黑的皮肤,"你这湿热重,就像蒸包子时揭盖太早,汗出不透反闭住热气。得先清内湿,再调营卫。"
【肆】绣绷前的药香雾
三日后,林绣娘顶着光洁的脸颊来到岐仁堂,手里捧着新绣的香囊:"岐大夫,您看!擦了您给的药膏,又喝了二妙丸,脸不痒了,连多年的便秘都好了!"香囊上绣着苍术和黄柏的图案,针脚细密如药材纹理。
阿福跟着进来,裤管里露出淡粉色的皮肤:"俺按您说的早睡早起,喝了凉血消风散,腿上的疹子都结成痂了。就是那黄连太苦,喝得俺直皱眉。"
岐大夫搭过脉,对阿福说:"心火渐平,但还得忌辛辣,别再熬夜对账了。"又转向林绣娘:"脾胃湿热虽去,甜食还得少吃,不然就像绣绷上沾了蜜糖,容易招虫子。"
正说着,赵大海推着电动车进来,工装服洗得发白,却干净整洁:"岐大夫,俺按您说的吃了四妙丸,又用黄柏煎水洗,身上不痒了!就是...就是那地方还有点黏腻。"
"湿热缠绵,哪能一蹴而就?"岐大夫又开了三剂药,"记住,别再穿不透气的裤子,就像绸缎要晾在通风处,皮肤也得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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