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的伦敦,冬天像块巨大的、冰冷的石头,彻底压垮了秋天。雪花没完没了地飘着,送走了平安夜的烛光,盖住了圣诞节的喧嚣,终于,它们迎来了1932年的最后一天——汤姆·里德尔的生日。
厨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探出保姆那张圆润而带着点怯懦的脸。“汤姆,你要去哪?”她的声音像怕惊扰了什么。这孩子,是她带过的最有规矩、最省心的一个,可他那双眼睛偶尔露出的神色,总让她心里发毛,像被冰冷的蛇信子舔过,说不出的难受和费解。
汤姆站在敞开的门口。门外的寒风卷着雪片,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嗖嗖地往人脖子里钻,冷得能让人牙齿打颤。但他站得笔直,仿佛那刺骨的寒意只是微风拂面。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容,牙齿整齐洁白。“我……去同学家。”他说。
同学?保姆心里咯噔一下。哪个同学家敢收留他?这孩子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东西,让人本能地想远离。
“可是……”保姆迟疑着,想搬出波特先生的叮嘱。
“我去同学家过生日。”汤姆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冷的铁板砸在地上,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瞬间堵回了保姆所有的话。他没再看她,转身融入了门外灰蒙蒙的雪幕里。
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屋内的那点暖意。汤姆脸上那点刻意挤出来的笑容,像被寒风吹散的雾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漠然。脚下的雪在靴子底下吱呀作响,呼出的白气模糊了眼前冰冷的街道。
生日?这个词在他心里翻腾,像一块肮脏的抹布。有什么好庆祝的?就在这一天,他那软弱无用的母亲,像个懦夫一样,抛弃了刚刚出生的他,独自去拥抱死亡。她甚至吝啬于多停留一天!这样的日子,只配被踩在脚下,而不是点上蜡烛。
*可哈利不这么想。* 汤姆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人。每一年,固执得像头牛一样的哈利,都要折腾着给他过生日。订蛋糕,插蜡烛,忙得不亦乐乎。那些甜腻得发齁的奶油,粘稠得糊嗓子的巧克力……汤姆厌恶极了。可奇怪的是,在哈利那双笑得弯弯的、亮晶晶的眼睛注视下,他竟然能一声不吭地咽下两块。哈利似乎迷恋着一切热闹的节日,他爬上爬下地布置屋子,脸颊兴奋得泛红,整个人像被点亮了一样。
哈利总会俯下身,带着暖意的嘴唇轻轻碰触他的额头,声音温柔得像羽毛拂过:“感谢上天让你出生。”
汤姆知道,那不过是生日时再普通不过的祝福语。但那一刻,会有一种极其微弱的、近乎虚幻的暖流滑过心尖——仿佛哈利真的因为他的存在而感到了由衷的喜悦。
*骗人的。* 心底那个冰冷的声音立刻戳破了这脆弱的泡沫。哈利不会为他的存在高兴,更不会为他的消失掉一滴眼泪。哈利留在这里,不过是出于一种可笑的怜悯,或者某种自以为是的责任。等他长大了,翅膀硬了,哈利绝对会像这次一样,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孩子的脸瞬间扭曲了一下,像平静的水面突然被投入一颗石子,眼底掠过一丝浓得化不开的阴霾。他猛地加快了脚步,靴子重重地踩在雪地上,仿佛要把脚下冰冷的街道踩碎,也仿佛要踩碎心中那股翻涌的、想要毁灭些什么的暴戾冲动。
哈利不在,这个所谓的生日,连空气都变得寡淡无味,令人作呕。
他熟门熟路地钻进一条条僻静的小巷,像一道沉默的影子,最终抵达了那片荒凉的海滩。
冬天的黎明总是姗姗来迟。当他到达时,冬日的太阳才刚刚从海平线上挣扎着露头,光线虚弱无力,勉强给冰冷的海面镀上一层流动的碎金,连带着那个幽深黑暗的洞口,也仿佛被这吝啬的光线撬开了一条缝隙。看到那个洞口,汤姆脸上才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下,几乎算不上一个表情。
“来吧,我们到了。”汤姆拍了拍袖口,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对情人低语。一阵细微的窸窣声后,一条青黑色、粗如铁棍的蛇从他袖口探出头来,吐着猩红的信子,灵活地攀上了他的肩头。
“嘶嘶!(走吧!)”蛇兴奋地在肩头扭动,三角脑袋指向洞口深处。“嘶嘶嘶…(那个味道!我喜欢!充满怨恨,被黑暗泡透了!你肯定也喜欢!)”
这条蛇年纪不大,不过才出生四年,但血脉里流淌的记忆让它远比汤姆更了解那些古老而黑暗的魔法,也更熟悉眼前这种魔法造物——阴尸。
“嘶嘶嘶嘶嘶……(自然形成的阴尸,是,是很,很……)”蛇努力想表达,但贫瘠的词汇库让它急得团团转,甚至用尖细的尾巴去咬自己的脑袋,像个找不到玩具的笨拙小孩。
汤姆踏入洞穴,步伐悠闲得像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听着蛇那断断续续、词不达意的描述,他大致也能拼凑出意思。
“可遇不可求?”汤姆挑了挑眉,声音带着一丝玩味。这个词的份量让他感到一种隐秘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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