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校长的开学演讲终于结束,礼堂里爆发出如释重负的喧哗。长桌上瞬间堆满了烤牛肉、约克郡布丁、堆成小山的炸薯球和滋滋冒油的香肠,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冲散了典礼的肃穆。德拉科却没什么胃口。
德拉科坐在格兰芬多长桌远离中心的位置,像个突兀的孤岛。周围的欢声笑语、刀叉碰撞的清脆响声、罗恩·韦斯莱大声咀嚼鸡腿的满足喟叹,都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德拉科隔绝在外。德拉科机械地用银叉戳着盘子里一块无辜的烤土豆,心思早已飘远。
算了。德拉科对自己说。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再继续研究那个棘手的波特。德拉科需要时间,需要策略。毕竟,从“前世”到“今生”,德拉科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算计,几乎都聚焦在那个黑发绿眼的男孩身上。现在不急于这一时。
格兰芬多塔楼的公共休息室,壁炉里的火焰永不熄灭地跳动着,映照着红金相间的帷幔和兴奋的新生脸庞。然而,这份暖意却无法穿透德拉科周围的冰冷屏障。自从几天前,德拉科在楼梯拐角毫不客气地讽刺了克拉布和高尔(“你们脖子上那玩意儿真的只是装饰吗?思考这种高难度动作对你们来说是不是太超前了?”),整个格兰芬多对德拉科仅有的一丝好奇和观望,迅速冻结成了更深的疏离。
德拉科可以想象潘西·帕金森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如何尖酸刻薄地评价德拉科——一个马尔福投入格兰芬多怀抱?简直是对纯血统的终极背叛。但真正让德拉科心头冰凉的,是来自金红色阵营内部的排斥。为什么即使德拉科换上了同样的院袍,德拉科仍然像个格格不入的异类标签?甚至不如当年的虫尾巴彼得受欢迎?德拉科像一个被所有人默认隔离的瘟疫源。
好在,梅林终于用他的斗篷遮住了阳光,黑夜降临。无论这一天多么糟糕透顶,它总算结束了。
德拉科的床铺靠近窗户,正对着——或者说,远远地斜对着——角落里哈利·波特的那张四柱床。幽深的夜色里,一切都模糊不清。德拉科疲惫地躺下,暗自庆幸自己早已熟练地在床帷周围施加了一层又一层强力的静音咒。这是德拉科前世今生养成的习惯,如同盔甲,隔绝窥探,也隔绝自己不堪的软弱。
月光像冰冷的、流动的水银,悄无声息地从敞开的窗户流泻进来,在地板上涂抹出斑驳的光块。夜半时分,德拉科猛地从噩梦中挣脱,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大口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冷汗浸透了德拉科的额发和睡衣的后背,带来一阵阵黏腻的寒意。德拉科拉起毯子胡乱擦拭着额头和脖颈,那剧烈的心悸仍未平息,仿佛体内的钻心剜骨咒才刚刚停歇不久,余痛犹在骨髓深处蔓延。
德拉科并不责怪克拉布和高尔那两个蠢货。他们只是黑魔王手中最愚钝、最听话的工具。令德拉科无法释怀、如附骨之蛆般啃噬德拉科灵魂的,是那种感觉本身。是钻心剜骨带来的、足以撕裂灵魂的极致痛苦,更是那种从心底深处泛起的、冰冷彻骨的奇耻大辱——当德拉科像一条垂死的蛆虫般匍匐在地,在施咒者、围观者鄙夷或漠然的目光注视下,毫无尊严地抽搐、惨叫。
无论是斯莱特林的银绿,还是格兰芬多的金红,一个马尔福,似乎注定了永远没有真正的同伴。回忆,是真的会杀人的。
“你还好吧?”
一个压得极低、带着睡意和惊诧的声音,突兀地在寂静中响起。德拉科擦拭冷汗的动作猛地僵住,血液似乎瞬间凝固。德拉科设下了静音咒!不可能有人听见!除非……对方根本没睡,一直在看着德拉科?
德拉科霍然转头,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只见年幼的救世主哈利·波特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德拉科的床铺边,月光勾勒出他瘦小的轮廓。乱糟糟的黑发下,那双圆框眼镜后的绿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大,里面除了惊诧,竟然还不可思议地透出些许……关切?
见德拉科只是死死地盯着他,沉默得像块石头,哈利犹豫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见……你刚才在梦里……好像非常痛苦。”哈利裹紧了自己的旧毯子,又补充道,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不是吵醒的。虽然你看去很痛苦,可是没有发出声音,”哈利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奇怪,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又往前凑了凑,小声问,“你张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怎么办到的?”
德拉科紧绷的神经因为对方这近乎幼稚的疑问而稍稍松懈。德拉科想起眼前的哈利此刻还只是个对魔法世界懵懂无知的“小傻瓜”。一股荒谬的好笑感冲淡了噩梦带来的惊悸。德拉科扯了扯嘴角,一个近乎自嘲的弧度:“这是静音咒(Silencing Charm)。”
“静音咒?”哈利显得很惊讶,不知是因为第一次听说这个咒语,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床铺周围施加静音咒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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