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眼角的余光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捕捉到那抹熟悉的蓝白身影。
在喧闹的走廊尽头,他和周嘉阳勾肩搭背地走过,侧脸线条在日光灯下显得清晰又遥远;在空旷的操场边缘,他独自对着墙壁练习颠球,校服下摆随着动作扬起又落下;或者仅仅是远远地,看见他抱着厚厚的作业本从教师办公室出来,步履匆匆地消失在楼梯拐角。
每一次不经意的看见,都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在江见夏心上,带起一阵微麻的酸胀。
那晚小花坛的黑暗,徐朗温和却沉重的告白,还有台阶上散落试卷时他投来的、冰冷得没有任何情绪的一瞥,反复在脑海里交织回放。
周五放学的铃声像是沉闷空气里的一声裂帛。
江见夏几乎是逃也似的收拾好书包,拉着程橙汇入放学的人潮。
蓝白色的海洋涌出校门,奔向各自的方向。梧桐树荫遮蔽的街道上,自行车的铃声清脆地掠过,小吃摊的香气氤氲在夕阳的余晖里,暂时冲散了心头的郁结。
周六的清晨,阳光透过纱帘,在书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房间里弥漫着周末特有的慵懒气息。
江见夏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物理练习册,笔尖却悬在纸上,久久没有落下。
那张被她藏在抽屉最深处、边缘已经有些毛糙的纸条,像一块磁石,不断牵引着她的心神。
指尖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犹豫地滑动,解锁,点开那个企鹅的图标。
添加好友的搜索框空荡荡地悬在那里,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指尖微颤着,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将纸条上那串号码输了进去。
搜索框跳出一个简洁的头像和昵称:【朗】。
发送请求的手指停顿了几秒。
最终,她轻轻按下了发送键。屏幕显示“好友请求已发送”。
没有想象中的波澜壮阔,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空茫,以及一丝细微的、说不清是释然还是更深的怅惘,她像完成了一项不得不做的任务,迅速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无形的注视。
她心绪不宁地刷着手机,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学校那个树洞。
一个飘在首页新帖标题,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她的视线:
【毕业季·致予冬学弟:你是夏夜晚风里最亮的那颗星】
发帖人没有匿名,ID赫然是高三那位以开朗大方着称的学姐——苏晓。
帖子配了两张图片,一张是她周一照的和林予冬的合照,两个人挨的很近,林予冬微微笑着,看起来很亲密。
第二张显然是偷拍的照片:五四晚会后台,迷离的光线下,穿着华丽酒红色宫廷裙、顶着浅亚麻色假发的“朱丽叶”正微微侧着头,唇角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演出结束后的慵懒笑意,眼神清亮,望向镜头的方向。
照片拍得极好,光影将他侧脸的轮廓勾勒得近乎完美,带着一种超越性别的、惊心动魄的俊朗。
下面是一大篇洋洋洒洒的文字,坦荡、热烈,带着高三生特有的孤注一掷和毕业季的感伤:
“……第一次注意到你,是在高一军训汇演,你站在最后一排,站得笔直,眼神却飘得老远,像只随时要飞走的鹤。后来发现,你这人吧,表面看着又拽又臭屁,嘴巴还毒,其实比谁都细心。篮球赛输了会一声不吭加练到天黑;喂流川枫的时候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反串朱丽叶被假发挂住,明明尴尬得要死,还能装得云淡风轻地晃着假发问导演‘对光还继续吗?’,帅得让人腿软!……”
“……晚自习下课总能看到你一个人在操场跑步,路灯把你的影子拉得很长。每次看到那个背影,就觉得高三刷题刷到头秃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知道你心里大概早就有了特别的人(别否认!眼神骗不了人!),但还是想在离开前,把这份喜欢大声说出来。不是要你回应什么,就是觉得,如果不说,我的高中好像缺了最重要的一块拼图……”
“……林予冬学弟,谢谢你出现在我的高中时代。最后,祝我毕业快乐,前程似锦。也祝你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帖子下面,回复早已炸开了锅。
有感慨学姐勇敢的,有羡慕林予冬魅力的,有起哄让他出来回应的,也有默默点上一排蜡烛表示“青春真好”的。
江见夏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滑动屏幕,指尖冰凉。
那些热烈直白的文字,像滚烫的岩浆,灼烧着她的眼睛。
照片上他微微带笑、清亮坦荡的眼神,更是像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她自己那份藏匿在角落、小心翼翼又怯懦无比的心事。
巨大的酸涩和一种近乎自惭形秽的情绪瞬间淹没了她,学姐的坦荡无畏,像一面鲜明的旗帜,衬得她的躲闪和退缩如此卑微。
鬼使神差地,她退出了树洞,点开了那个沉寂了好几天的聊天框。
蓝色的背景上,对话内容还停留在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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