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朝阳刺破云层,却难掩谷城满目疮痍。纪云夕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玄色衣袍沾染满了灰烬与泥浆,发间还别着半片焦黑的芦苇叶。
夜无痕拦住她的去路:“云夕,你已两夜未合眼,去休息片刻吧,若再强撑......”
“无碍。”
纪云夕侧身闪过,她望着远处断成两截的堤坝,缺口处的木桩歪斜如獠牙,浑浊河水裹挟着枯枝在缺口处翻涌咆哮,“治水如救火,晚一刻就多一分隐患。”
她转头看向夜无痕,眼神中透着焦急:“你安排县令开仓施粥了吗?这么多百姓都无家可归了,家里的财产都被大水冲走了。”
夜无痕微微颔首,目光坚定而沉稳:“都安排了!你放心。县令已经按照吩咐,打开了官仓,熬煮了热粥,让那些受灾的百姓能吃上一口热乎饭。并且还在城中几个地方设置了施粥点,确保尽可能多的百姓能得到救助。”
纪云夕轻轻舒了口气,眼中的忧虑稍有缓解,但仍难掩疲惫:“那就好。这些百姓遭此大难,我们定要妥善安置。只是开仓施粥也只是权宜之计,还得想办法让他们能有长久的生计。”
夜无痕思索片刻,说道:“云夕说得很对。我已派人去统计受灾百姓的情况,看看有多少青壮劳力,之后可以安排他们参与到堤坝的修缮工作中,既让他们有活干,也能挣些工钱养活自己和家人。”
纪云夕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样安排最好,只是这修缮堤坝的事,绝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偷工减料。我会亲自盯着,务必保证质量,让百姓们日后能安心。”
“走!去看看这‘豆腐渣’堤坝。”纪云夕焦急的说道。这些事情得快点解决,找出偷工减料的原因。
一行人踩着泥泞靠近缺口,脚下的土地突然发出诡异的 “噗嗤” 声。
夜无痕猛地拽住纪云夕:“小心!是流沙!”
话音未落,前方不远处的地面轰然塌陷,露出半截刻着 “工部监制” 的腐朽木桩,本该浇筑石料的堤坝基座,竟塞满了芦苇和稻草。
“好个偷梁换柱!”
夜无痕踢开表层浮土,底下的劣质砖石哗啦啦滚落,“这些蛀虫用民脂民膏修了个纸糊的堤坝!”
纪云夕蹲下身,指尖抠出砖石缝隙间的泥浆:“去把谷城县令叫来。”
她起身时目光扫过塌陷的堤坝,“再派人彻查近三年所有治水账目,我倒要看看,还有多少冤魂藏在这些数字里。”
谷城县令王仁甫跌跌撞撞奔来,官袍下摆沾满泥浆,看到纪云夕冷若冰霜的面容时,膝盖一软,“扑通” 一声跪在湿漉漉的堤岸上。
“王县令,你来仔细看看你的豆腐渣工程!”
纪云夕的软剑剑尖挑起半块腐烂的木板。
“你来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朝廷每年拨那么多款,你就给我修出这样的东西?”
王仁甫额头重重磕在碎石遍布的堤面上,发出闷响:“殿下明鉴!下官... 下官也是被逼无奈啊!”
他抬起头时,脸上混着血污与泪水,眼神却藏着几分躲闪。
“三年前工部张侍郎亲自督办工程,说要精简开支... 这些用料都是上面统一调配的!”
夜无痕突然蹲下身,指尖碾碎砖石缝隙间的泥浆,冷笑出声:“好个精简开支!用芦苇稻草充作石料,拿掺沙的泥浆代替夯土,这偷梁换柱的手段倒是高明。”
他猛地扯起王仁甫的衣领,“你敢说自己没捞一分好处?那些溺亡的百姓,夜夜都在你梦中索命吧!”
王仁甫剧烈颤抖着,突然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露出半截带血的账本残页:“下官有罪!但下官留了证据... 只求殿下饶我妻儿性命!”
纪云夕目光如目炬,一把夺过残页,待她翻完后,这些字迹刺得她眼眶发疼。她将残页狠狠甩在王仁甫脸上,声音冷得像冰:“带下去!等到水落石出时,一起定罪!”
县衙书房内,纪云夕伏案疾书,狼毫在宣纸上沙沙作响,墨迹如泣如诉地记录着谷城惨状:
“堤坝基石尽是芦苇稻草,三年治河银三十万两去向成谜,数千百姓葬身洪水......”
她的腕骨因用力而高高凸起,袖口不经意间扫过砚台,溅出的墨点在奏折边缘晕染成狰狞的血痕。
夜无痕守在门口,看着金影卫将沾着泥浆的账本一箱箱抬进库房。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寂静,赵虎翻身下马,怀中的竹筒还带着体温:“殿下!大乾传来密信!”
纪云夕猛地抬头,霍廷渊的字迹力透纸背,言及大乾水患背后似有朝中势力操控。
“原来如此......”
纪云夕将两封信笺并排放置,寒芒在眼中一闪而逝。
她迅速封好奏折,火漆印上 “十万火急” 的字样在烛光下泛着暗红:“即刻送往京都!告诉父皇,让他好好查查工部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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