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3日 试卷的混沌风暴
凛冽的北风裹挟着雪粒,持续撞击着教室的玻璃窗,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教室内,煤炉的火苗有气无力地跳动着,只能勉强驱散些许寒意。李老师裹紧那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棉袄,哈着白气走进教室,肩膀上还沾着未拍落的雪花。他手中的蓝色文件夹边缘结着薄霜,翻开时发出轻微的脆响。
“都把课本收起来,准备考试了。”李老师的声音带着冬日特有的沙哑。前排的孙玺儿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将裂开的铅笔头咬在嘴里呵气。当试卷传到她手中时,纸张边缘的毛刺刮过掌心,她抬眼一扫,瞳孔瞬间收缩——试卷上密密麻麻的方程和几何图形,与往日练习的题目截然不同。鸡兔同笼的题目旁,赫然标注着“用代数法求解”,分数运算题中出现了带括号的复合算式,最后一道几何题甚至画着立体的三棱锥。
她下意识地扭头望向黑板上方的日历,确认今天确实是一年级期末考的日子。窗外的冰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疑惑。“难道是学校临时换成竞赛题了?”她咬了咬干燥起皮的嘴唇,铅笔尖在草稿纸上轻点三下,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很快,她在纸上画下两只脚和四只脚的小人,给“盈足”的兔子画上小帽子,“亏足”的鸡插上翅膀,开始用《九章算术》里的盈不足术构建方程。
教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翻试卷的窸窣声。王小芳的鼻尖抵着试卷,呼出的白雾在纸上凝成细小的水珠;陈大壮将草稿纸折成纸飞机,又担心被老师发现,只好揉成一团塞进课桌角落。坐在教室后排的林小满,手指紧张地绞着褪色的红领巾,反复核对试卷上“一年级数学期末卷”的字样。她偷偷瞥向周围同学皱起的眉头,心里越发笃定:这些带x的方程、复杂的分数运算,分明是哥哥书包里五年级课本上的内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煤炉里的炭块逐渐变成暗红色。当第二场考试的铃声撕破寂静时,孙玺儿正在试卷边缘推导冰晶分形函数Z_{n + 1} = Z_n^2 + C,铅笔芯在纸上断了两次。她习惯性地舔了舔嘴唇,这才发现周围的同学大多只写了几道填空题。林小满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在寒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老师!”林小满突然站起身,木椅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这题是不是出错了?我们根本没学过这些内容!”她的声音在颤抖,举起的手臂上,袖口露出打着补丁的毛衣。李老师快步走到她身边,瞥见试卷上的立体几何题,握着红笔的手猛地一抖。他随机翻看了几个学生的试卷,空白处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小人,唯一写了答案的题目也是错误百出。
“大家先停笔!”李老师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粉笔灰簌簌落在试卷上,“今天上午考试暂停,下午一点半重新考试,都准时到教室。”同学们交头接耳地离开教室,孙玺儿抱着书包往外走时,听见李老师在办公室里的怒吼:“五年级和一年级的试卷怎么会混在一起?!”
午休时分,办公室的玻璃上结满了霜花,阳光透过缝隙洒在校长的办公桌上。李老师抱着一摞试卷站在桌前,后背的汗渍在棉袄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校长摘下老花镜,用衣角擦拭镜片,突然被一张写满字迹的试卷吸引——蝇头小楷工整地排列在答题区,用雪砂画的几何辅助线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白色,解题步骤旁还画着小兔子和小鸡的简笔画。
“这道鸡兔同笼用的是《九章算术》的古法?”校长的声音不自觉提高,钢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墨痕,“还有这个分数运算,竟然用分形图验证结果!”他快速翻阅着试卷,看到最后一页的附加题时,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孙玺儿不仅解出了五年级奥数题,还在空白处画了供暖系统改造草图,标注着“冰晶相变储能效率提升28%”,旁边甚至用拼音注明了参考《九章算术》的“商功章”。
“下午考完试把这个学生叫来!”校长拍着桌子,茶杯里的茶水溅出,在试卷上晕开小小的水痕。
下午一点刚过,孩子们就陆陆续续踩着积雪往学校赶。阳光依旧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只透出微弱的光线,将雪地映得发白。王小芳用围巾紧紧裹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棉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她一边走一边嘀咕:“也不知道下午的题目会不会正常点,上午那些题简直像天书。”
陈大壮倒是显得满不在乎,嘴里叼着一根枯草,双手插在裤兜里,时不时踢飞脚边的雪球。路过结冰的小水洼时,他故意用力踩上去,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惊飞了旁边树枝上的麻雀。“怕什么,反正大家都不会!”他朝着同行的小伙伴喊道。
而林小满则心事重重,她攥着书包带的手微微发抖,上午举手指出试卷错误时的紧张感还未消散。想到下午的考试,她加快了脚步,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次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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