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天光彻底沉入墨海,银盘般的满月挣脱了最后一丝薄云的纠缠,将清冷如水的月华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万灵祖森之上。被暴雨洗涤过的层林叠翠,在月辉下流淌着朦胧的银光,每一片叶子都如同浸在冰泉中淬炼过,边缘凝结着细碎的露珠,反射着点点寒星。空气里浓郁到化不开的草木清气,混合着泥土被月光晒冷的微腥,沉静得如同凝固的水晶。
麒麟小金巨大的身躯侧卧在洞口一片相对平整、铺着厚厚干燥苔藓的空地上。覆盖全身的威严赤金鳞片在清冷的月华下流淌着内敛的光泽,如同沉睡的赤金神山。它巨大的后腿依旧屈曲着,那个脸盆大小的恐怖伤口暴露在月光下,狰狞得如同地狱的裂口。边缘的焦黑鳞甲和碳化筋肉在银辉下呈现出一种冰冷的死寂,但伤口深处,被月魄寒髓之力净化过的区域,已然看不到墨绿毒液的蠕动,只剩下森白的腿骨和一片被灼烧后的焦黑死肉。暗金色的神兽之血早已不再流淌,只在伤口边缘凝结成暗金色的痂壳。
剧痛的浪潮似乎暂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和伤口深处传来的、如同无数冰针攒刺般的麻痒与隐痛。巨大的头颅枕在覆盖着赤金鳞片的前肢上,熔金火焰般的眼眸半眯着,瞳孔深处的血丝依旧狰狞,却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疲惫与茫然。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压抑的、如同老旧风箱般的嘶鸣:
“…吼…呜…又…痛…又…痒…又…麻…嗷…)
“…小金…感觉…腿上…那个洞…里…有…一万只…冰蚂蚁…在…啃骨头…开…冰雕展…嗷…)
“…旺哥…你…那…冰坨子…花心…是不是…过期了…?)”
低沉浑厚的声音此刻虚弱不堪,充满了浓重的鼻音和委屈,巨大的尾巴偶尔极其轻微地抽搐一下,扫动身下干燥的苔藓,发出沙沙的轻响。
铁羽深褐色的身影蜷缩在麒麟小金巨大的身躯旁,小小的身体在月华下显得格外单薄。胸骨处那萦绕着淡绿色枯萎气息的爪印如同溃烂的疮口,深褐色的羽毛大片凋零,露出下面灰败、干瘪、如同失去水分的树皮般的皮肉。小小的头颅无力地耷拉着,黑亮的眼睛完全失去了焦距,只剩下濒死的灰败。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每一次细微的起伏都牵动着枯萎的伤口,带来微不可察的抽搐。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只有偶尔从喉咙深处溢出的、如同叹息般的微弱“嗬…”声,证明它还残留着一丝气息。
洞口,欧阳奚旺(七岁身形)小小的身影静静伫立。褪去了宽大的芭蕉叶斗篷,只穿着柔韧草茎编织的贴身短衣,身形在清冷的月华下显得格外挺拔而单薄。夜风拂过他额角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初显俊秀轮廓的侧脸。纯净的目光如同两泓深潭,平静地投向洞外那流淌着银辉的无垠林海,仿佛在汲取着月华的清冷与宁静。
他的右手,紧握着那枚散发着清冽月华、如同微型星辰般璀璨的纯白“蕴星蕊”。花蕊在掌心流转着冰蓝与银辉交织的纯净光华,清冽的月魄寒髓之力如同无形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将周围沉静的空气都冻结得更加澄澈。
清亮的声音在夜风中平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小金。”
“看着铁羽。别让它咽气。”
麒麟小金巨大的熔金眼眸微微转动,瞥了一眼身旁气息奄奄的深褐色身影,巨大的喉咙(喉部)里发出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咕噜:“…吼…(看…着呢…它…要…敢…咽气…小金…就…用…尾巴…把它…抽醒…嗷…)”
巨大的尾巴象征性地在铁羽身边扫了扫,带起几缕细微的气流。
奚旺纯净的目光收回,落在掌心那枚流转着冰蓝银辉的蕴星蕊上。乌溜溜的大眼睛深处,混沌星芒无声流转,如同深邃的旋涡,一遍遍“描摹”着花蕊内部那精纯到极致、却又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月魄寒髓之力结构。
然后,他小小的手伸向了腰间那个由坚韧草叶编织的囊袋。指尖探入,极其小心地捻出了一小撮…呈现出温润淡金色泽的…细碎粉末——草木石粉!
粉末在月华下散发着极其微弱、却纯净温和的草木清香,如同浓缩了整片森林的生命精华。这是之前从溪边那株草木石上刮下的、蕴含着精纯草木生机的石粉精华。
草木石粉的温和生机,与蕴星蕊的极致冰寒月魄,如同阴阳两极,在奚旺的掌心静静悬浮。
他纯净的目光在两者之间缓缓移动,清亮的声音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生与死。阴与阳。缺一不可。”
话音落下,他小小的身体动了。
没有走向洞内,而是朝着洞外那片被月华笼罩的空地中央走去。脚步轻盈,踏在沾满露珠的柔软草地上,无声无息。
他选了一块相对平整、被月光照得纤毫毕现的黑色大石板。石板表面光滑冰凉,如同天然的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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