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幽蓝的藤蔓光带下,克洛诺斯·菲利像根被抽了骨头的藤(这玩意有骨头吗?),蜷在墙角阴影里发抖。
他手里紧攥着那本《维克多观察日志·卷叁》,指关节捏得发白,抬头望向维克多时,瞳孔里盛满被碾碎的忠诚和摇摇欲坠的绝望。
“先生……”他喉咙哽得发颤,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砂纸里摩擦,“对不起…我以后……”
“想都别想。”维克多脚步未停,单边镜片折射着藤蔓冷光。他甚至连眼尾都没扫向墙角那团颤抖的影子,声音平直得像手术刀划开空气,“滚远点。别让我说第二遍。”
克洛诺斯猛地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原地。他嘴唇翕动,挣扎着挤出最后一丝辩解:“但…但是莉莉丝小姐!她瞒着您画那些画…卖那些……”
“莉莉丝?”维克多终于停下脚步。他侧过身,镜片后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激光束,穿透克洛诺斯试图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背后有谁?”
克洛诺斯愣住:“……什么?”
“我问你——”维克多逼近一步,阴影如同实质的黑暗压向克洛诺斯,“莉莉丝画那些画,卖那些破烂玩意儿,是为了谁?嗯?”他指尖点着自己胸口,力道重得像要戳穿肋骨,“是为了讨好哪个藏在母树后面的老东西?还是为了给哪个狗屁长老交投名状?”
克洛诺斯脸色惨白如纸。
维克多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淬着毒:“她背后,还是我。”他指尖转向自己,猩红的瞳孔锁住克洛诺斯,“是黑荆棘堡的魔王维克多·勒·西奥多!她捅破天,老子给她兜着!她画我裸体挂城门口,也是为了改善生活!她拿我的脸印夜光土豆包装袋——”维克多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护短,“那也是为了销量。”
他猛地俯身,冰冷的吐息喷在克洛诺斯僵硬的脸上:“而你?”维克多指尖几乎戳进他心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凿骨,“你背后是谁?是阿索斯·艾诺斯·喀戎!一个为了研究不惜暗算救命恩人的危险品!你瞒我?替他往我身上种草丝?替他记录我的心跳血压特么甚至还包括排泄频率?!”
维克多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地上那团颤抖的阴影,如同看一管被污染的废弃样本:“我的崽子们——”他指向走廊尽头隐约传来的莉莉丝指挥露娜磨颜料、德利安搬土豆的喧闹,“——他们瞒我,是仗着我的纵容!是知道天塌下来都有我在背后!”
“而你——”维克多最后的声音淬着终审判决的寒铁,“克洛诺斯·菲利,你瞒我,是替别人捅我刀子。”
他转身,鸦尾羽划开一道冷硬的弧光。
“黑荆棘堡的门,”维克多的声音消散在藤蔓幽光里,“永不向‘背后有人’的脏数据敞开。”
克洛诺斯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怀里的观察日志“啪嗒”掉落。烫金的“维克多”字样在幽蓝光线下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嗬嗬的抽气,像破旧风箱在绝望地拉扯。
走廊尽头,莉莉丝抱着一摞刚拓印好的《魔王温泉湿身疗愈特辑》画稿,脚步轻快地拐过弯。她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抬眼正撞上维克多冰冷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以及墙角那团蜷缩的、死寂的阴影。
莉莉丝脚步顿住。猫娘露娜的耳朵警觉地竖起,德利安扛土豆袋的动作僵在半空。连蹲在角落啃夜光土豆的奥利安都停下了咀嚼。
空气瞬间冻结。
莉莉丝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她没看克洛诺斯,目光只追着维克多消失的方向,红瞳深处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被更深的、属于荆棘家混血崽子特有的护巢凶光覆盖。
她抱着画稿的手臂收紧,指尖无意识掐进纸页边缘,留下几道细微的褶皱。
露娜无声地炸起背毛,尾巴绷直。德利安默默放下土豆袋,横移半步,恰好挡住通往城堡生活区的走廊入口。奥利安把啃了一半的土豆藏到身后,小脸绷紧。
没有质问,没有嘲讽。只有一片冰冷的、无声的排斥壁垒,在克洛诺斯与那扇永远关闭的“门”之间,轰然筑起。
克洛诺斯看着莉莉丝怀中画稿上那个慵懒泡在温泉里、笑得没心没肺的维克多。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毫无防备的魔王。
他再看看自己掉落在地的观察日志——里面每一页都记录着维克多的能量峰值、情绪波动、生理节律……精确到毫秒,冰冷如解剖报告。
他忽然明白了。
莉莉丝的画,是孩子举着涂鸦扑向家长怀抱的炫耀。
他的记录,是刽子手对祭品生命体征的监控。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捡那本日志。指尖刚触到烫金的封面——
“脏。”莉莉丝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片。
克洛诺斯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莉莉丝抱着画稿,像护着最珍贵的宝物,头也不回地走向城堡深处。
露娜和德利安无声地跟上,如同两道沉默的闸门,彻底截断了他望向“家”的最后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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